物是人非事事休,欲语泪先流。
这似乎是个很俗套的开头,我叫辛之炎,我是个了不起的人,我是光荣的退伍军人,共产党员,人们眼里的好青年,但是,我还有一个身份,它足以摧毁所有的荣誉,所有的美好,所有的所有,让人万劫不复,那就是老哥,也就是赌徒,人们眼里的赌狗,为人们所不齿和鄙夷。
我也曾经风华正茂,年轻有为,也接受过聚光灯和掌声,也畅想过美好的未来,也曾经为了梦想努力打拼奋斗,但是命运似乎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,也是应了那句老话,三穷三富过到老,也许是个性使然,让我跌进这个深渊,至今仍在挣扎,抗争,谨以此文献给还在做梦的老哥及朋友们做以警醒,以我为鉴,让我的苦痛折磨有一丝丝价值。
赢钱的兴奋,输钱的不甘,梭哈的疯狂,洗白的悔恨,轮回的折磨贯穿了我的赌狗生涯,让我输光了金钱,输掉了尊严,输没了意志,输跑了亲朋,最可怕的是扭曲了我的三观,歪曲了我的希望,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自暴自弃,只想搞钱翻本,各种理由和借口,下限、尊严都抛到了九霄云外,伤透了亲朋的心,消费了他们的信任和血脉亲缘。
现在的我坐在电脑前,解封陈年的记忆,重提那段宁愿是噩梦的经历。事情要从2015年的12月说起。
“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《兵役法》第x章第x条之规定我团建设之实际,辛之炎等23名同志光荣的服满兵役,准予退出现役……”随着连长的命令宣布,代表着我从一个光荣的解放军战士重回了普通青年,那一刻,没有失落,没有遗憾,因为自大的我就像一只乍行的小马,学飞的大鹏,迫不及待的为了自己建功立业。

纸醉金迷
“送战友,踏征程,默默无语两眼泪,耳边响起驼铃声……”经典歌曲《驼铃》想起,回荡在会议厅,战友们眼泪婆娑,甚至被摘下领花军衔肩章时,好多战友嚎啕大哭。我没有哭,甚至主动卸下了领花肩章,似乎没有不舍的。当指导员红着眼睛抱我的时候,我笑着说,别,我不好这个。我以为全程我不会哭,但是当唱起连歌,我的眼泪忍不住的落下来,再也无法发出声响。对呀,这代表这我人生中一个重要旅程的结束,新的战场的到来。
值得一提的是,哭的最惨的那个,前一阵听到他的消息,因为赌博欠下高额印子钱,不知道逼急了做了什么,被警方通缉,当然,这是后话了。
第二天,我踏上了去w市的火车,火车开动的那一瞬,我后悔了,我再也无法回头了,再也不能穿着挂领花简章的军装,再也无法躺在我的单人床,再也无法摸摸陪伴我许久的装备……退伍就是这样,当你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再回营房,明明你比在楼里的任何人都更熟悉这个地方,但是这里却没有你的容身之地,甚至不能在那个你躺了五年的床上在躺一秒钟,瞬时,有种秋风凉的感触。
三小时四十六分钟之后,我出了w市火车站,熟悉的乡音叫卖传入耳朵,满腔的感情让我想在火车站广场上用最原始的声音大吼一声,跪下来吻吻这可爱的土地,生我养我的地方,今天我落叶归根。但是我没想到的是,这只是我颠沛流离的开始。
接站的女孩,是我后来的妻子,隔着玻璃,看着她四处张望的样子,我站住了仔细打量她,觉得她比最初要丑了,但是后来事实证明,娶她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、最不后悔的决定。
我回来了,什么也没带,带着一颗想一展拳脚的心,带着满腔的抱负和对女朋友的爱。当我第一次牵起她的手,冰冷的手让我疼惜,清瘦的脸颊因为兴奋染上丝丝红晕,飘扬的长发散发着洗发水的香味。就这么牵着她的手,一起逛街,吃火锅,去了她家,临走,我紧紧的抱着她,看着她的眼睛决定,这辈子,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最受宠爱的女人。
傍晚,回到家之后,妈妈做了家常菜,我跟爸爸、家人坐一桌,其乐融融,描绘了我前途无量的未来,而我,也在酒精的刺激下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期盼,沉沉睡去。但是想不到的是,第二天才是苦难的开始,让我知道了人不如狗,让我认识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揣测的是人心,亲情、战友情、爱情、以及信誓旦旦的诺言,只是得到真金白银的工具,我也埋下了未来苦果的第一颗地雷,而这雷的始作俑者正是四年的战友,我最信任的哥哥,我的老兵,我的亲密战友。
翌日,阳光不错,初冬的w市还没有那么冷,虽然可以睡到自然醒,我还是5点50就起床,多年的生物钟和回家的兴奋让我十分的清醒。
吃过久违的w市风格的早饭,信步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街道,看着街上做买做卖的商人,捏捏裤兜里的一张存着我退伍费的银行卡,五年六万八的安置金,瞬间感觉自己好膨胀,身边的小伙伴们还在为一个月两千而努力,我现在就有这么多钱,美滋滋。
一路听着歌,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一样,直奔中国银行,想把钱存在本地的银行卡里,当我坐在银行窗口,准备转存,电话铃声突然想起,是我的老兵,早我一年的老兵,也是我在部队为数不多的亲密战友,胖子。
胖子其人,祖籍河南,是连队中比较另类的存在,身材矮胖,体重近190斤,平易近人,爱好就是吃和给他不知道什么模样的相亲对象丫丫打电话,平常我们就在一起玩耍,转改士官之后,我第三年,他第四年,我们之间就更没有什么隔阂了,都是士官,平时就混迹在一起吃吃喝喝玩手机,后来我去公勤就分开了,在一起呆了四年。

独行侠
胖子打电话说他要开饭店,缺钱,我想也没想问他缺多少,他说两万五能给吗?我没说什么,问他要了账号就填了单子汇给他两万五。想起我第三年休假,他二话没说就给我七千块钱让我回家好好休假,直到退伍也没有开口说要钱。我想这些钱就当是还他了,那时候真是单纯啊,真把战友当亲兄弟。
汇完钱,看到女朋友在银行大厅背对着我,我悄悄的从后面抱着她,闻着她头发的香味,小声说猜猜我是谁,她慌忙害羞的把我推开。拉着我的手急急的走出了银行,我拉住她,想恶作剧般的吻她的额头,电话又来了。
这次,是我的同年兵张松涛,跟胖子一样,他也是河南的兵,这里并不是地域黑,真的是。我退伍了,他转改了二期也就是中士。平日里人很本分,而且我偷偷做小生意时还支持我一把,算是很好的兄弟了。
这个好兄弟说他哥哥家的女儿等钱做手术,脑瘫,我问他要多少,他说,五千就行,我也没说什么,又转过去了。我的世界就是这样,不在乎钱,似乎很在乎感情,但是这感情最后让我一无所有。
人活一世,为了什么。当你听名人大咖讲,他们肯定说不是为了钱,因为为钱活着太俗,为了情,为了社会责任。但是你问市井百姓或者讨生活的乞丐、拾荒者,他们肯定说是物质或者填饱肚子。什么是感情?虚无缥缈,只有真金白银才是动人心魄的东西。网络俗语说,男人有了钱,跟谁都有缘。又有古语说,穷在闹市无人问,富在深山有远亲,不信且看杯中酒,杯杯先敬有钱人。笑贫不笑娼的社会,并不是说瞧不起你是个赌徒,瞧不起的是你是个失败者,如果你是何鸿燊那种成功的赌博行业人士,似乎只有敬畏和赞美吧。
当社会把你逼到走投无路时,不要忘记你身后还有一条路,那就是犯罪,记住这并不可耻。但是,我们的道德底线不能丢失,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己最清楚,不需要法律来约束,不忘初心,方得始终。
未完,待续......